1933年9月担任弗莱堡大学主任的 “马丁·海德格尔(Martin Heidegger)”收到任命他为柏林大学哲学教授的机会。他拒绝了这次机会,并写了一篇题为《黑森林》的文章,解释了他拒绝的原因。这篇文章就像一篇短篇小说,一篇沉思的文本,称赞乡村生活、自然氛围和农民的工作。其从乡村房子开始,一直延伸到广阔、被晴朗的夏日天空所覆盖的森林,在那里,两只鹰在明亮的空间里升起,画出一个大圆圈。他-即海德格尔-在这个自然的地方并没有沉思他周围的场景,他不时的感受自己的转变,从晚上到白天。在冬夜,一场暴风雪在乡间房子周围爆发,覆盖了一切,那时候哲学的时代开始了;其问题变得简单而基本;因为根据其构想,每一个想法的制定都只能是严厉而果断的,言语的力量所需要的努力与面对风暴时直立的冷杉树的韧性相似。“海德格尔”拒绝离开这个在形式上简单、在内容和意义上深刻的地方。哲学工作并不是以一种特殊的性质来完成的;他的根源存在农民的工作中间。 他愿意隔绝独自生活吗?他并不像他所想的那样隔绝,但那就是孤单。在大城市,一个人可能比在其他任何地方都更加孤立而且非常容易,但他不能独自一人。按他说的话,孤独有着在不隔绝我们方面完全独特的作用。在这篇文章中,“海德格尔”通过他与农民的对话和他通过探访和询问农民的社会亲密关系展示了他自己。毫无疑问,他对自然的描述相当于一首诗或一首歌。我不止一次地间隔阅读这篇文章,海德格尔向我展示了森林的道路和分支,享受出发、散步的缓慢。
作为物质和哲学主体的道路在“海德格尔”哲学中是存在的。翻译家“伊斯梅尔.穆萨德”在“马丁.海德格尔”的《基本著作》一书中说:“海德格尔”为他的整个系列作品选择了一个口号:“道路,而不是作品。”这对读者意味着,“海德格尔”的任何文章都不应该被视为关于特定问题的知识和信息的集合,因为他的每一个文章都是思维提问者所走的一条道路,但这条路从一开始对思维提问者就不是既定的、开放,所以他别无选择,只能切断它,相反,这条路是不断被切断和开辟的,其随着提问的每一步而变化,而这条路并没有以提供问题的答案而结束。因为问题随着道路来变化,总是以新的光线出现,与此同时,提出提问的概念也发生了变化,不仅如此,提问者本身也变化和转变,所以,研究和提问的结果不是一组必须被记录的结果,而是这些结果被结合到提问者本人,因此,文章的结论—道路的终点—并不是结束,而是一个必须完成和采取的新开始的预先指示,然而,另一方面,这并不意味着思维提问者所采取的步骤变得不重要、才有可能跳过这些步骤,相反,正是由于这些步骤的基础上,提问者的立场才发生了转变。
“马丁.海德格尔”的另一篇文章题为《田野之路》,揭示了这条路对“海德格尔”哲学中的影响。这篇文章是卓越沉思的,结合了传记、思想、诗歌和象征主义。《田野路》文本的诗意与《黑森林》没有什么不同,写这篇文章的人都带着诗人的灵魂,但他隐藏的东西比他表现的多。在黑森林,“海德格尔”在场并且清晰。 则在《田野之路》,他以第三人称谈论自己。通过走在路上向那棵巨大的橡树打招呼,以及击打大树以获取柴火的父亲,他间接的回忆起他童年和青春时期的一些痕迹。然后文本转向哲学,探索《田野之路》的既定真理的主题。 他向森林里的一棵大橡树打招呼,树下有一张木凳:这张凳子上放着一位或另一位伟大思想家的著作,那里有一位年轻人正在试图发现其秘密和真理。当这些作品的神秘相互困扰而无路可走时,《田野之路》就起了作用。引导他默默地走向一条聪明的道路。思想总是在同样的著作中或在个人的尝试中向同一方向再次前进。这条路仍然与思想家的脚步一样接近很早去割草的游牧民脚步。
在文学、电影、有关传记和旅游的书籍中,道路都有宽广的空间。道路作为行走和沉思的空间,道路作为叙事文本中的叙事材料,道路作为一种必要的隔绝,道路作为与他人交流的手段,道路作为无意识的揭示者,道路是一种冥想的方式,通过与自己站在一起,在他个人的时间和历史中期待。
如果没有导演“大卫.林奇(David Lynch)”的电影作品《史崔特先生的故事》,我不会将这条路视为叙事物质或叙事主题。上世纪90年代, “阿尔文. 史崔特”老人接到消息说,他的弟弟患了一场非常严重的病。史崔特和他哥哥的关系不好。没有真正的沟通或友好。有一种脱离。关系的脱离,通过地方的距离;史崔特居住的州距离他哥哥的州很远,这造成了持续多年的隔阂。“史崔特”感觉他活不了多久,他决定在无法见面时间到之前去看望他的哥哥。 到目前为止,故事的进程是现实的,没有任何异常或复杂事,因为即使哥哥之间存在复杂事和分歧,也可能会有和解和见面的时间。
“史崔特”不会像加冕的国王那样去见他的哥哥,在见他的哥哥之前发生的事情似乎很重要,甚至可能比见他的哥哥更重要,意思是这次旅行的形式和性质。 从他所在州的家到他哥哥的另一个州的路一定就像是赎罪的旅程,也是针对灵魂深处的一切的内在净化之旅。老“史崔特”决定依靠自己和有限的手段去看望哥哥,没有使用现代化并快的交通工具。 他可以乘坐飞机,也可以乘坐公共地面交通工具, 但他决定不使用这些手段。仿佛他会被人群窒息,他想用自己的个性来实现他所渴望的。用于小型住宅和花园的割草机将成为“阿尔文. 史崔特”旅行的交通工具,从一个州到另一个州去看望他的哥哥。有某种疯狂。 这辆车正在缓慢行驶。 旅程时间将是通过现代手段旅行的数倍。割草机很慢,但谁说“史崔特”想要快到呢? 这正是“史崔特”想要的。迫使他用割草机的并不是残疾或贫穷,他的想法很小,但影响却很大:一个人走了很长一段路,他想用如此微薄的能力去访问他的兄弟。 他会感到疲倦和疲惫,但所有这些疲倦和疲惫都是外在的。灵魂中爆发的才是最重要的,这就是“史崔特”旅行的成功。 这个想法本身是独特的。 但这部电影的优点在于道路: 在形式、主题和形象上。“大卫.林奇“的相机并不快。 这是一台让道路呈现完整的相机。通过缓慢和从容, 相机的移动就像在田野、杂草和小麦农场上画一首诗。美国电影中快速呈现的场景在这里变得缓慢。 我们并不将其视为一个独立的实体,而是将其视为穿越道路、田野和高原的老人的面貌的反映。 配乐很有压倒性及及其美丽。它不是为了完成场景而创作的音乐,而是一种有独立存在的音乐,它赋予了艺术品额外的优势,揭示了道路的美丽。 “大卫.林奇”的相机在田野上空缓缓移动,大型割草机草在田野里收割,这一切在我们看来都是无声的图像,观众感觉不到大自然、草地或田野的声音。只是一幅美图画,但如果没有小提琴从一个音符移动到另一个音符的音调,它就不完整,就好像乡村音乐一样,描述着自然和“史崔特”的旅程。

道路与“史崔特”:说到道路就不可能不谈“史崔特”,谈“史崔特”也不可能不谈道路。 它们都成为这部艺术作品的基础,密不可分。这种有简单的内容、伟大的情感基础证明电影可以呈现一部让观众感到同情的人类作品,而不会迫使他们强忍泪水。没有可能引发分歧和争议的世界问题。个人主义的情况,一位老人也去看望他的老哥哥。但艺术作品的手段、方法、对话和音乐使它成为一部伟大的人道主义作品。我无法想象的悖论就是:导演“大卫.林奇”就是这部伟大作品的导演!如果说这部电影给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大卫.林奇”有能力创作和导演伟大的作品,但正如他们所说,每部作品都有它的时间、它的影响,以及导演古怪想法跟他最奇怪的角色。
这条路为“阿尔文.史崔特”带来了什么?孤独,沉思,与他人对话,仰望城市外的广阔天空。 “史崔特”与路上的陌生人的对话是一种新的交流方式,他接受与对方的对话,因为他确信即使自己独自走路,也无法在没有他人存在的情况下生活。这些对话是不提供建议和生活体验的。 这位老人,对人生带有远大的愿景,但和其他人一样,他确信自己是一个会做对、犯错误的人,他创作了他认为是自己最伟大的诗篇的作品。在第一站,他与一名逃离娘家的青少年女孩对话。 这部电影中的社会愿景—以兄弟之间的关系为代表—通过这个女孩以另一种方式出现。在她生命的黄金时期、感到自由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与自己的世界隔绝了,她遇见了这位在长途旅行中停下来过夜的老人。每一个都有一个内部问题和一个社会问题。在没有打算劝告女孩的情况下,“阿尔文”开始谈论他的家庭、他的女儿以及她在法律授权下失去孩子的事情。他的讲话很感人。他与女孩的对话是任何人在意外的会面中都可能与另一个人进行的对话,漏译,在这种对话和只是中间加上:毫无章法。然而,“阿尔文”的讲话是一个描绘了这部电影中家庭图景的框架。
在这次旅行中,“阿尔文”正在去看望他哥哥,看望一个人。 也就是说,这个拜访有纯粹的人类目标。 这个目标就通过这条道路实现的。道路对“阿尔文”来说只是一段距离,这一段距离,包括与他人分享、与自己交谈、疲惫的忏悔,哀悼青春期、生活在街道和田野上和抬头仰望天空的圆顶,看着它的广阔和星星的美丽。当这条路对“阿尔.史崔特”来说不再是一段距离时,这条路在老人“史崔特”眼中也变成了令人厌倦的距离。当“史崔特”的哥哥“莱尔”看到他的兄弟怎么过来的时候,他不需要更多的东西,也不再说话。 他心里只有一个问题:你特意跑这么远来看我吗?
瑞典大导演“英格玛.伯格曼(Ingmar Bergman)”在其代表作《野草莓》中对道路有特殊的看法,就是道路成为了时间的影像。“艾萨克.伯克”教授醒来时想起了他将被授予荣誉博士学位的旅程。经过多年的成就、自我实现、知名度、荣耀和雄心之后,“艾萨克”教授在获得荣誉学位的路上还剩下什么呢? 没有什么!七十八岁的老人“艾萨克”带着他的儿媳踏上了漫长的旅程,在旅途中他揭露了自己的过去:他如何对自己施加孤立,变得孤独,与社区隔绝。当“艾萨克”停在他的老房子前时,他看到了他的家人和他年轻时的女朋友,他们正在交谈、玩乐并度过他们的生活。 尽管他发现自己并不在其中。都是过去了,没办法再回到过去,也没有机会修复可以修的东西。当他停在加油站加油时,加油站老板和他的妻子拒绝拿加油费。 这时,老人发出了一巨大的、听不见的尖叫:我希望我住在这里。“伯格曼”电影中的悲观主义是非常巨大的,这就是伯格曼的独特之处。 他创造的不是一个不朽的场景,而是他可以创造一个完整不朽的生命,这就是电影的整个分钟。我们并不是有意识地、自愿地去发现“艾萨克”的历史,是他的潜意识的一次旅程,潜意识开始说话,在途中将以撒的成就呈现在他的视野中。我们并不是有意识地、自愿地发现艾萨克的历史,我们并不是有意识地、自愿地发现“艾萨克”的历史,而这就是通过他开始说话并在路上展现出他的成就的潜意识进行的一次旅程。这些成就以孤立和孤独为主在坚实基础建立的。 在他全部生活中没有出现对孤立和孤独的不满,因为成就和满足占主导地位,并强加了既成事实。当这一成就成为历史之后,孤独和隔离似乎占据了这个人的历史。战场在哪里? 没有战斗,但是有孤独和孤立的扑向,在路上这种扑向在老教授身上表现得很明显。
在我的童年时代,我很喜欢一个无家可归、一生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路上度过的男孩的传记:他向他年迈的老师“维塔斯”先生学习,走过乡村和城市,贫穷的、富有的,以及街头充满希望的欢乐。当他停止在街上行走的时候,他的老师在梦中出现在他的面前,仿佛在告诉他要离开家庭和安定的生活,继续过着流浪的生活。年迈的老师对无家可归的孩子的呼声在我的一生中回荡了很多年,我从未忘记过。我不知道那呼声的本质,也不知道老人对小孩子说继续流浪生活的意思是什么。对于无家可归的孩子来说,稳定不是更好吗? 我记得的是,我很高兴孩子决定和他的同伴一起回到路上,漫游城市和乡村,在路上传播欢乐和幸福。

道路在小说家“科马克.麦卡锡(Cormac McCarthy)”的作品中也具有重要价值:《道路》在这部预示着未知时代到来的重要文学作品中,生活和文明的各个方面都消失了。已经没有生活了。主宰世界的是黑暗和寒冷。“麦卡锡“并没有描绘出袭击地球并摧毁一切甚至让人类回到原始状态的灾难的本质,即人类吃人类的肉来充饥。到底是大家战斗,地球在宇宙空间化为灰烬,还是惩罚降临到地球,让地球变成了地狱?不得而知。但现实是土地不再是真正的土地。读者跟随一对父子穿越道路前往美国未知的南方,追寻食物和生活。小说里只有两个人物,父亲和儿子。 他从来没有提过父子的名字,而到了一个不再用名字的地方,名字还有什么用呢!作者可以扮成那个父亲,轻松地表达自己的观点,但扮成孩子的精神则需要聪明才智。小说中的孩子不一定是哲学家、具有非凡远见的人或诸如此类的人,他只是一个孩子:思考、吃饭、生活、玩耍、爱上、恨,到底是一个小孩子,而不是一个成熟男人。当我们阅读父子对话时,我们发现“麦卡锡”使用了父子之间正常的表达。孩子可能会坚持某件事,并重复几次直到父亲满足孩子的要求,众所周知或自然的是,在一个注定要毁灭的世界里,父子之间的关系充满了激情和爱。作者具有很大描述能力的特征,用颜色、气味和构成事物的小细节来描述地方。 这种特征是有道理的,作者不可能把整部小说变成父子之间的长篇对话,在这非自然的生活中,有毁灭,有两个人物,通过两个人物就有对话,通过毁灭与道路就可能需要很长页面的描述。“麦卡锡”不想呈现任何影响读者良心的东西,他不关心情感或激起他们感受的东西。就好像他在说,灾难的本质和寻找搪饥并让他活着的人类本身值得同情。也就是说,小说的叙事是中性的,其目标是描绘一幅场景自然的图画。 这篇文学文章中的道路有什么好处?这部小说作为一个地方和一个事件围绕道路。小说中的主人公们在路上停下,前往森林或被毁的房屋寻找食物和饮料或躲藏起来,然后他们再次回到路上完成步行。道路是生与死之间的严酷而艰巨战场。生物走这条路是为了寻求得救。死亡沿着这条路走,希望能找到攻击它的人。这条路成为一条生路,同时也是一条死路。

T15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