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义之门在很大程度上是一个声音之门。
-大卫·勒布雷东David Le Breton [1]
很明显,法国社会学家和人类学家David Le Breton在《感官人类学》指出,在西方社会中,“看世界”概念完全偏向于视觉对其他感官的控制,一切都被视为一种图像,可以测量,并受制于视觉约束,并断言其他社会趋向于其他视角,例如“倾听世界”或“品尝世界”或“嗅闻世界”或“触摸世界”在这个主题中,他引用了美国语言学家和哲学家沃尔特·翁(Walter Ong)的话(如世界作为一种视觉,世界作为一个事件),也引述了美国文化研究历史学家康斯坦丝•克拉森(Constance Classen)的话(正如历史和文化中的感官世界)等其他学家。
为什么会有倾听社会?
在我们深入初探标题“倾听世界”重心概念中所包含的概念和人类学结构之前,我指出选择“倾听”而不是“听”,因为前者优于后者,前者是一种以真正理解所说的内容为目标的有意识活动,即是一种诚实的(或至少是认真)的倾听活动,你是为了理解而如实倾听,而不是假装倾听,再说,你不只是因激烈的争论而听。这种宝贵的意义正是给我们“倾听”而不是“听”世界的回响,因此我们选择说“倾听世界”。
让我们假设这次我们将倾听世界而不是看世界,这会导致什么?顺便说一句,当我在前一句中说“让我们”时,“想象”这个词直接跳到了键盘上。我差点就会写:“让我们想象”,但我将它放在一边,因为这个词将我们带回“看世界”,这是我们想在本文中放弃的概念。[2] 因此我用“让我们假设”这个短语,“假设”在感官之间是公平的,因为它是理性的,而不是感性的,偏向于这种或那种感官。
如果我说阿拉伯-伊斯兰社会是那些可以安全地归入“倾听社会”之列,即那些偏爱“倾听世界”的社会,也许很多人会同意我的观点。为什么?出于几个原因,其中最重要的是:
1- 伊斯兰前的阿拉伯社会是一个主要通过诗歌、故事、谚语、格言和口头神话来依赖口头文化的社会,此时,通往视觉、绘画、雕塑和图像世界的写作还没有普及,从而倾听和文字的价值提高了。在现代文学中,有一局断言说“在特定的口头听觉文化中,单词与动作是不可分割的,因为它总是声音”。
2- 伊斯兰教之后,倾听的文化变得更加牢固,因为神圣书籍要求我们倾听才能理解。是“真主的皇言”,话语被听到的,因此在伊斯兰文学中有着著名的表达方式:“听觉证据”,相对于“理性证据”,这也被表达为“相传证据”。伊斯兰思想将听觉置于更高的层次,这体现于许多方面,包括在大多数《古兰经》中将视觉和听觉结合在一起的经文中,将听觉优先于视觉,共有 38段,包括这段在科学和学习及其听觉优先地位中具有丰富内涵的经文:“安拉使你们从母腹出生,你们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你们创造耳目和心灵,以便你们感谢。(奈哈里:78经文”,并且指出盲人和聋人之间的巨大差异,盲人几乎可以学习一切,因为他们只与实物图像世界隔绝,而聋人实际上与世界隔绝。]4[读者可以说:但《古兰经》是用“要读的文本”写成的,其第一个词是“阅读”,阅读主要属于视觉和图像的世界,而不是听觉和意义。为什么阿拉伯和伊斯兰文化更倾向于倾听意义,不是来看或者通过图像阅读?
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那么,有人类学的秘密吗?一些社会的“内部环境”可能具有“听觉”性质,使他们更加倾向于倾听,从而校对并享受语言和意义,欣赏由此所创造的文化、社会、政治和经济模式,例如,欧卡兹(Ukaz)是一个受欢迎的集市,因为纳比额.祖卜雅尼(Al-Nabigha Al-Dhubyani)在该集市朗诵诗歌,并对伟大诗人建立著名的仲裁,这些诗人使人们沉浸意义的天空中,迫使他们意识并记住听到的,该集市是于公元500年左右、靠近塔伊夫市进行的,欧卡兹集市结束之后,靠近麦加进行马吉纳“Majnah集市”和杜马贾兹“Dhu Al-Majaz集市”,他们在每个集市都会停留一段时间。可以说,这是使社会根本具有宗教性的条件之一,因为倾听通常是为了理解和服从命令。我认为两者都有很大的优点,不仅在这一点上,而且在许多方面都是相辅相成的,这超出了本文的解释范围。
现在,我们最好进一步开放我们讨论的范围,将其扩大一点并公开,这样不能仅限于阿拉伯-伊斯兰社会,而且包括倾听类别社会,或者说,所有人类社会(即依靠图片的社会或倾向于“看世界”概念的社会)在“倾听世界”的概念中有“整体的”(=共同的)人为因素,我们都可以在当今世界中获得一些好处。让我们进行可以被描述为“滚动概念”,换句话说,我们要像滚雪球一样滚动概念,通过在一个复杂的分析框架中找到一些大大小小的概念和想法,并通过广阔的分析来扩大该概念的范围。让我们通过以下路径进行尝试,尽管使用初始形式。
倾听良心(使世界拥有良心)
倾听世界可以通过许多方式来实现的,其中最重要的是倾听良心。倾听世界的良心意味着我们进行一种“自愿的倾听”,使我们能够倾听世界上所正确的、善良的、有道德的和公正的,或者说世界上具有良好的或稳重的意义。良心是一种内在的感觉,所以我们不能看到、想象或衡量,但我们只能倾听它。良心是支配我们行为的最重要(超越性)的参考文本,无论是宗教的、哲学的还是道德。
倾听将使我们反思贪得无厌的资本工厂所称的发展的音乐,即工厂的噪音,其中大部分流入在工厂工作和/或附近生活的有需要人的耳朵中,导致大量的听觉污染和听觉损伤,这可能导致早期的耳聋 [5[。如果我们以世界良心询问一下穷人的生活,以及在工厂的噪音被冠状病毒疫情阻止后,他们是如何进入深度睡眠的呢。如果我们不继续在电视和网络上看到穷人和残疾人的图像,而是倾听他们的一些故事、他们的痛苦和希望,会怎么样?视觉久而久之只会变成毫无影响的静态镜头,如果在某个时刻,我们一点仁慈,我们就闭上眼睛或转开这些图像,而倾听却感人至深,你不能或很难将其从你的意识或潜意识中去除,因为声音发现其安定的稳定性,因为大脑中有大量的未利用的听觉能量(即,有听觉情绪的存储能量)。
对于社会学和人文学的研究,我认为“倾听世界”的概念可以启动新的研究途径,还可以-这是最重要的-通过在研究者中创造一种崇高的人类学趋势来使我们的研究“拥有良心”,我使用“崇高”这个词,因为我坚信,最崇高的社会研究者是那些被穷人的“昆虫”蛰伤、被他们“弄脏”,以及陷入他们的 “闲聊”的人。是的,他是一位崇高的研究者,因为他从事科学研究,旨在通过用良心倾听他们拯救世界上成千上万的穷人,竭尽全力帮助他们走出贫困、无知、卑微、失业、犯罪的迷宫,真是一个迷宫!
倾听诗歌(世界朗诵诗歌)
倾听世界需要我们倾听所美丽的、智慧的、鼓舞人心的、富有创造力的、有希望的和好听的,这都只体现于诗歌或更广泛的诗意文学意义上。当现代人破坏了世界的诗意,建立了转瞬即逝的、暂行的和僵化的意义的交替世界时,他就损失太多。现代主义世界的视觉偏向于数量,因此,用埃德加·莫兰(Edgar Morin)的话来说,它忽略“爱情、痛苦、欲望、快乐和诗歌”,因为它是属于不会衡量的、也不产生经济增加值的质量方面[7]。
在《泰德》Ted的一集中,一位年轻的技术人员讨论了一个题为“计算机能写诗吗?”的重要话题[8] ,他就“人类”和“计算性”诗歌文本对公众进行了安静实验,以确定他们能在多大程度上会区分人类的诗歌和计算机的诗歌。除了这个年轻人的讨论及其不同规模,我想说:我们为什么要诉诸这种计算机化、编码化的思维?即使是我们倾听世界的诗歌也未能幸免,成为我们可以计算化的东西,我们不让世界感受到我们的创造力和感受,而是让侵入性的技术来“感受”世界,当这技术增长时,我们却退缩,还有什么更痛苦!这是对梦想、希望、快乐和痛苦的暗杀。你没有责任梦想一个更美好的明天,但你的梦想被创造的,你的希望也被创造的,你获得那份天真的痛苦和快乐来到工厂,然后进入市场,生产你看不到的东西,购买你不需要的东西。霍尔德伦(Holdren)的身体先于其诗歌死亡,其脑子先于曲调死亡,他警告我们“在被火焰吞噬的同时,要忍受无法控制的火焰”[9]!
倾听敏感性(世界拥有敏感性)
当鸟儿在田野里唱歌时,人们会觉得世界美好。事实上,世界作为一种环境,会生病, 体温升高,发烧加剧,它的活力会耗尽,呻吟了很久很久。灾难就是“地球对环境侵害没有发言权,也不能惩罚,那些支持野蛮发展的人”。[10] 尽管地球遭受的破坏,但总是装饰得十分美丽,向我们展示其惊人的美丽、慷慨的给予和鸣禽,这意味着这个形象往往无法向我们传达其的痛苦,而这正是我们当代现实中所看到的,尤其是那些低估对地球和生物圈状况科学诊断和潜在危险情景的恶意运动,迫使我们应当促进环境的敏感性。
在这里,我们回顾了阿拉伯-伊斯兰遗产对动物和无生命物体世界的美妙“倾听”故事,这两个世界是我们的生存伙伴并拥有不可侵犯的权利。我将介绍两个故事,第一个是动物的,第二个是无生命物体的。第一个故事中提到,“有一天,穆罕默德先知(愿真主赐福与他)走进辅士的一座花园,有一头骆驼向他走来,磨损并流泪,他伤心落泪,抚摸它的背部和耳朵,骆驼平静下来,先知说:谁是骆驼的主人?然后一位年轻的辅士走过来说:先知,是我的,先知说:对于真主赐给你的这只动物,你难道不敬畏真主吗?它向我抱怨你让它挨饿以及疲惫不堪(由阿布达乌德叙述)。第二个故事中,有人倾听一根木头:正如《布哈里圣训实录》中提到的:“清真寺椰树枝搭建而成,使者(愿主福安之)每次演讲的时候都靠着一根椰树枝。当我们为使者(愿主福安之)放好讲台后,他再也没有到那根树枝那里。我们听到那根树枝发出孕驼般的声音,直到先知来将他手放在树干上,就平静下来了[11]。”
目前,在我们这个时代,如果世界倾听一个超越性的参考文本,该文本会使世界对环境的思考和行为拥有良心,那么我们之间在重大的全球问题上会有很大的分歧吗?其中最严重的是环境污染?那时,例如,贪婪的新自由主义会不会因为工业化国家是“工业”国家就找到狡猾的伎俩来逃避环境义务,或者将更多的污染优惠券传递给工业化国家?
通往更广阔的世界感的途径
2017年访问巴西时,我发现了一份官方传单,上面写着巴西是一个 “实践幸福的国家” 。那是我第一次将幸福视为 “实践” 的事。因此,巴西人并不认为幸福是我们寻求获得或达到的 “外在” 东西,而是我们为了 “实践” 而拥有的东西,就像他们对我们说:幸福不仅仅是我们达到的最终归宿,也是我们经过的车站。这一切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很多,在这些意义中,我们迫切需要激活许多人类学视角来丰富我们自己,特别是因为全球化对我们人类文明的多样性产生了致命影响。我们所呼吁的人类学是一种高度重视文化、强调差异性而非相似性、承认人类综合背景下的特殊性、承认整体人类环境中的特殊性、承认共性并使之成为和平与和谐支柱的的人类学。简而言之,人类学是一个颂扬并丰富多样性的领域。这种巴西观点是代表一种“品尝世界”、“嗅闻世界”还是“触摸世界”,还是以“只要你美好的,就会看到一切都是美的”的形式反映了一种以“让世界快乐”为中心的道德感,这可能导致“感受幸福”的概念,即幸福的内在建构?我不知道,但我确信的是,我们迫切需要多样化、审视、批判、发展和扩大我们的世界观,并用本土文化和全人类的弹药来永久地丰富该世界观。
参考文献:
[1] 大卫·勒布雷东David Le Breton,《感官人类学》-从感官视角的世界,翻译:Farid El Zahi(卡萨布兰卡:图书文化中心,2020),第180页。(注:名字中的“ط” 来自摩洛哥兄弟的使用,“ط”和“ت”都指的是良好的事)。
[2] 必须强调的是,在本文中讨论“倾听世界”的概念并以定义和营销的方式获得其一些好处,并不意味着呼吁放弃“看世界”的概念,因为“看世界的概念”最近在阿拉伯乃至西方文学中都很流行。毫无疑问,该概念具有深远的意义,使它能够占据这一位置。我不想对它说一句话,一方面是因为这个概念很有名,另一方面,我不想使之在本文中再次引起我们新生的“听觉主义”概念的“关注”。
[3] 这句话是(Walter Ong)“翁”的引用,引自:《感官人类学》,第174页。
[4] 见《古兰经实质解释百科全书》(利雅得:古兰经研究解释中心,2019年),第18卷,第377页。
[5] 勒布雷东引用一些研究解释:持续听噪音可能会导致听觉过早丧失或受损,第147-148页。
[6] 从“良心”一词派生出一个动词,也派生出“المصدر”,“المصدر”是指某事件而不指定时间的名称,是阿语中所有派生词的起源和来源:因此说“使世界拥有良心”。
[7]在他的《文明政策》中。引自Al-Zawawi Ghourah,《后现代主义与启蒙》(贝鲁特:先锋出版社,2009年),第68页。
[8] 他的名字使Oscar Shwartz,你可以去《泰德》平台听这一声音剪辑,下列有其链接:
[9] 见:Stephen Tesfayj,《世界建设者》,翻译:Muhammad Jadid(巴格达:Al-Mada出版社,2015年),第 147 页。
[10] Abdullah Al Buraidi,《可持续发展——以阿拉伯世界为重点的可持续概念及其应用综合介绍》(利雅得:Al Obaikan出版社,2015年),第165页。
[11] 应该指出的是,有些人可能会对对这些圣训做出评论,不接受这种故事,因为从理性的视角是不合理性的,出于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忽视了先知圣训的既定基础。这里据说,这些圣训可以被视为阿拉伯-伊斯兰想象中的叙事,据此不会失去其人类学语境意义,因为这种圣训预示着对这一遗产及其书面想象中的环境及的高度敏感性,而这正是我们在这一领域关心的问题。